上纵横小说App,新人免费读7天
已抢580 %
领免费看书特权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再续畴人传

林则徐自然也清楚,如今广州局势和江宁之事相比,竟是孰轻孰重。

“是啊,季高,还是眼前的事要紧。”听着左宗棠劝慰之语,林则徐的思绪却也回到了眼前的广州海面之上,向左宗棠问道:“义律那边到底什么意思?那打死林维喜的凶手他能不能交出来?另外,那几艘企图在澳门开仓卸货的英吉利船只,现在离开澳门了吗?”

“林总制,我看义律这次是铁了心跟咱们作对了。”左宗棠也向林则徐汇报道:“义律那厮妄称不知打死林维喜的凶手竟是何人,还说……还说十几年前,阮相国在广州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凶案,最后阮相国也没有处置。至于澳门船只,一如既往,不肯撤出澳门。”

“一派胡言!”林则徐也当即大怒道:“这义律还想着拿阮中堂的旧事蒙骗咱们,殊不知咱们来之前,就已经查过旧档。阮中堂当年之所以放过那些洋人,是因为洋人凶手已然潜逃,阮中堂当时没有缉拿凶手的可能。而且阮中堂当时定约,洋人亦自言明,会将凶手交给我大清受审,也就是说按照昔日定例,洋人在中国境内若有凶杀之事,致国人死难,最后审判之人仍是我大清官府!他义律船上犯事的凶手,不是还在洋船里面吗?这一次也决计不能让他们逃了,现在就调集水师,前往缉捕凶犯,重申旧例,务要将凶手捉拿归案!至于澳门那边,也告诉英吉利人,要想贸易就回广州,在澳门开仓卸货,难道他们船上,还有没交出来的鸦片不成?!”

“是,我这就给水师发谕令,可是……”左宗棠念及外海之事,却又向林则徐问道:“林总制,我前日却也听闻,南海之上出现了两艘英吉利人的兵船,或许是那义律从外洋找来的帮手,咱们如今若是直接向义律索要凶犯,可要担心那义律生事,向我们水师开炮啊?”

“两艘兵船,却又如何?我广东水师兵船十倍于彼,还能怕了不成?”林则徐一时之间却未能准确判断英舰火力,而是向左宗棠道:“季高,你也去告诉关军门,让他多带兵船,前往拿问凶犯,若是洋人不肯交人,也不必对他们客气!”

“是!”左宗棠听了林则徐之言,便即走下拟定谕令去了。

原来林则徐销毁鸦片之后,广州的英国商人便以担心被林则徐事后追责为由,告知义律要求撤出广州,义律便即带领英商撤退,将部分英商暂时安置在澳门,同时为了担心林则徐果然追责于英方,义律也当即向英国驻印当局求助,请求火力支援。几个月后,印度方面便将军舰“窝喇疑号”与“海阿新号”派往南海,义律原本也有三艘小船,各自装载火炮,是以一时之间,英方也在南海之上积聚了不少兵力,冲突在所难免。

道光十九年秋,一日英军部分兵士,前往南海附近一座渔村寻欢作乐,又因酗酒之故与当地村民产生争执,并发生斗殴事件,斗殴中一名叫林维喜的村民被英军兵士击中身亡。事发之后,林则徐当即告知义律,要他交出凶犯,而义律则百般推脱,先是说林维喜系自行撞到石头身死,又搬出阮元时代旧事,称阮元时代的伶仃岛事件,清王朝一样没有惩治凶犯。同时,澳门的部分英商也不愿就此同中国停止贸易,还试图在澳门开仓卸货。这些事情传回广州之后,林则徐自然不为所动,坚持要求义律交出凶嫌,并严禁英商在澳门贸易。而当广东水师将林则徐谕令下达到英国船队之时,更大规模的冲突,也就无可避免了。

“砰!砰!”

道光十九年秋,因英方拒绝交出凶犯并向广东水师强索水粮之故,英舰与广东水师在九龙海域爆发战斗。不久之后,一艘出具甘结,保证不会走私鸦片的英国商船“萨克逊号”试图进入虎门贸易,却被义律麾下的英舰威胁炮击,关天培率水师前往拦阻义律,且再次要求义律交出林维喜案凶手,义律不从,双方又在穿鼻洋发生炮战。两次海战规模都不算大,但却也意味着,中英关系自此彻底进入不可挽回的局面。

而穿鼻洋海战的结果,却远远超出了林则徐的预料。

“你说什么?关军门十艘兵船与洋人两艘炮船交火,洋人炮船被我们火炮击中,却并无大碍,而我们的兵船,竟然有四艘被击沉吗?!”听着前线兵士汇报军情,林则徐也如同五年前的卢坤一样,迟迟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林总制,这……确是如此,我们击中了洋船,可洋船看起来还能作战,可我们这边有一艘船,因为火药爆炸,已经救不得了。但是,关军门已经将另外三艘沉船拖了回来,目前正在全力抢修。”兵士也再次向林则徐汇报道。

“怎么会这样……”林则徐听了前线战报,方才清楚,即便是两艘英国军舰,也不是广东水师可以轻易击败的。

“林总制,老朽听闻,此次和关军门开战的两艘英吉利兵船,是洋人兵船里最大的两艘,此外洋人还有三艘兵船停泊在九龙附近,也就是说,洋人兵船一共是五艘。”这时伍秉鉴也因熟悉涉外事务,被林则徐请到了两广督院之内,向林则徐讲述了海防旧事:“如此数量的洋船,老朽上一次听闻,已经是嘉庆十三年了。嘉庆之末,洋人兵船不过两三艘,五年前律劳卑强闯广州,也不过是两艘船。嘉庆十三年,英吉利人是为了劫夺大西洋人在澳门的炮台,方才派遣兵船来到南海,也就是说,如今咱们要面对的英吉利兵船之数,已经是数十年来所未有了。”

此时中英双方对英国军舰数量,认知有一定不同,英国方面认为除“窝喇疑号”与“海阿新号”两船以外,其余几艘船载炮量不过十门上下,不算军舰,而中方则认为只要英国船只携带火炮,即可认定为兵船,是以林则徐等人看来,英国军舰乃是五艘。林则徐听伍秉鉴讲起先前南海情况,也不由得犯了难,向督院中其余之人问道:“如今形势,只怕……只怕已是先前数十年所未见了,以后我等防备洋人,又当如何是好?若是海上兵船对垒,我等并无胜算,那是不是应该放弃海上作战,转而坚守炮台呢?可此次海战形势如此,皇上……皇上那边又会如何决断啊?”

“林总制,老朽在澳门有些朋友,他们最近也告知老朽,说……英吉利国内,或许将会因总制销毁鸦片一事,向我大清派兵。若是如此,那总制要面对的,就不止是眼前这五艘兵船了。”伍秉鉴也再次提醒林则徐道,伍秉鉴自然清楚,早在林则徐销毁鸦片,广州英商南下之际,便有鸦片商人大肆宣称,会把林则徐禁烟一事告知英国国内,让英国政府出兵报复林则徐。而伍秉鉴更加深知,许多新兴英商,对于清王朝的广州贸易体制和十三行垄断体制早有不满,一旦中英因此开战,而且清王朝战败,那么英国必然会强迫清廷开放其他港口对英贸易,而清王朝这种垄断体制之下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十三行,如果广州失去垄断地位,十三行昔日的风光,自然也就一去不复返了。念及切身利益,伍秉鉴还是向林则徐提供了这个关键信息。

“是吗……”林则徐听着伍秉鉴之语,一时也犹豫不决,他自然清楚,如果将此次海战实情告知道光,道光多半会认为海战失利,是自己和关天培指挥无能,而不会同意继续拨款,继续加固虎门炮台。可一旦如伍秉鉴所言,未来还会有更多英国军舰会开到南海之上,那么仅凭此时炮台上的火炮,多半又不够用了。而如果想要让道光同意自己继续在炮台添置火炮,又不能尽数言明实情,重重矛盾之下,却也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总制,在下也经常前往澳门游历,所以在下清楚,方才这位前总商所言,都是真的。”这时长年留居广州的萧令裕也得到林则徐赏识,被他召入督院商议对英方略。尽管萧令裕在阮元幕府之时,便对伍秉鉴无甚好感,但眼见局势不利,也向林则徐劝道:“在下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向皇上上奏,告知皇上虎门炮台尚能支撑,我军虽有损失,却并无大碍。只有如此,皇上才能同意总制筹措经费,再去添置新炮。如今距离咱们销毁鸦片,也已经过了半年工夫,只怕洋人那边也已经准备行动了。事态紧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澳门的大西洋人购置火炮,咱们要准备的经费可能还不少呢。至于海战之事,不是还有几艘船被拖了回来吗?那总制就只说一艘兵船被毁,不言其他,只有这样,皇上才能同意咱们继续购置新炮,迎战洋船啊?”

“是吗,那……也只好如此了。”林则徐听着萧令裕的建议,也渐渐有了自己的计划,便对左宗棠和萧令裕道:“季高,梅生先生,给皇上的折子我来写,你们现在就去联系澳门的大西洋人,问问他们,能不能卖给咱们一些大炮?经费之事待我问过皇上,就还是从商捐里出吧。还有,你们若是能和大西洋人联系上,也从澳门那边寻一些其他的西洋情报回来,比如……如今那欧罗巴洲,风俗地理如何,欧罗巴共有多少国家,最好是能找到英吉利的更多情报,若是真到了开战的局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林总制,这件事就交给在下去办吧。”萧令裕也向林则徐回拜道。

数日之后,林则徐便也上奏道光,称与英国兵船发生冲突,清军方面只有一艘兵船被毁,并上言要求继续加强虎门炮台防御。道光眼见清军虽然遭遇险情,但实战表现尚可,只是英舰甚多,火力尚有不足,便也答应了林则徐加筑炮台一事。同时因英国军舰主动向清军挑衅之故,道光也再下谕旨,正式与英国断绝商贸往来。

此后数月,林则徐便即多番联系澳门的葡萄牙官员,要求购置火炮,收购英商船只“甘米力治”号并搭载火炮三十余门,以备训练之用。并与闽浙总督邓廷桢一道,让出海商人从新加坡购置了一些大炮回国,加强福建炮台火力。与此同时,林则徐也托人从澳门购入不少时政报纸、西洋风俗地理之作,与幕中诸人加紧翻译,并了解西洋事务,以备海上变局。

至道光二十年,林则徐收集西洋情报已有了不少成果,便将相关世界风俗地理之事辑成一书,曰《四洲志》,以备时人了解西洋事务之用。相较于先前阮元刊刻《地球图说》、修订《广东通志》,林则徐这次获得的欧美各洲信息却又要多出数倍,先前对西洋事务了解不多的林则徐,也在这种高压的战前氛围中增长了大量见闻,对于“西学”的认知也就此超过了阮元。

穿鼻洋海战之后数月,林则徐方才上言另有三艘兵船因中弹进水,补修无果,道光却也不以为意。而且幸运的是,当林则徐、关天培等人决议坚守炮台,放弃海战之后,义律的兵船也没有其他动静。

从英舰的实际情况来看,“窝喇疑号”载炮二十八门,“海阿新号”载炮二十门,加上其余小船所载火炮,义律麾下船只其实只有大炮六十门,似乎确实不足以强攻清军炮台。

当然,义律也比林则徐更加清楚,这时的自己,本来也没有任何必要,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因为道光二十年初,英国本土已经传来了一个将在未来三年之内,让整个清王朝绝望的消息……

当历史进入道光二十年时,没有人会认为这一年与道光十九年相比,会有什么不同。这两年的时间里,清王朝内部尚属稳定,甚至找不到一场成规模的民变。寻常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因为进入新的一年,而出现什么本质性变化。对于这一时刻的四万万清朝官绅士民而言,道光二十年,不过是一个寻常年份罢了。

道光二十年春,七十七岁的阮元也在家中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茗香啊,你这《畴人传续编》做得不错啊,杨辉、朱世杰,这些宋元前贤,我编定《畴人传》之时尚无其作,故而未载,几十年来,我一直引以为憾,不想你这里都补上了。国朝乾嘉已降,辛楣先生、里堂、尚之……总也都有传了,若没有你这续书六卷,只怕后学之人,要以为如今之世,并无精于天算之人了,你修书之功,实为不易啊。”原来阮元这日所见之人名为罗士琳,字茗香,乃是焦循好友汪莱弟子,一直仰慕阮元算学之道,也曾拜读阮元所著《畴人传》。然而罗士琳却发现,《畴人传》下限只是乾隆末年,如此则钱大昕、焦循、李锐、汪莱等人,俱皆无法入传,而且几十年来对于宋元算学遗著的发掘,也让杨辉、朱世杰等前代算学家之名渐渐显露。罗士琳遂在阮元《畴人传》之后又续书六卷,将此等天算名家一一录入,用以补阙。

“多谢阮相国指教。”罗士琳也向阮元拜道:“只是相国,如今后学这里,尚有一篇列传不能完备,若是这一篇如此刊行,未免太略。国朝八旗之中,有一位算学名家明安图,后学在京求学之际,曾闻其名,听说他有《割圆密率捷法》一部,详述求正弦正矢之法,然而后学至今却未能得见其原作,若是毫无根据,便即为明安图前辈作传,只恐失了‘实事求是’之意。若是阮相国亦知其法,后学还望相国赐教,以成此卷。”

“明安图的《割圆密率捷法》,是吗?哈哈,我这里正好有一部。”阮元听到明安图之名,却是异常欣喜,当即向罗士琳取了几册书出来,笑道:“昔年西洋教士杜德美入京,曾传入此正弦正矢之法,可这求解之术有九,杜德美却仅仅传授了他们三种,而且杜德美之言大抵粗略,算家往往不知其法根本。还是明安图太史穷十年之功,终于将杜德美未传六法尽数解出,一一著于此书之内啊。只是可惜,明太史身殁之后,其家甚贫,不足以刊刻此书,其子其徒仅存抄本数卷。我年轻时入京还曾见过此书,只是当时不知其六法为何人所解,是以不能为之作传。如今我已然清楚,此书就是明太史生前所作无疑!茗香,你自将此书取去,为明太史作一佳传,明太史在天有灵,亦当欣慰啊!”说着,阮元也将那几册书包好,送到了罗士琳面前。

“多谢阮相国赐书之恩!”罗士琳也当即向阮元回拜道。

“茗香,我还要谢谢你啊,你看看,这历代数算名家,有多少人在数十年前,还是默默无闻,这些年算学大兴,其人其作,方才重现于世啊?”阮元也不觉叹道:“而且不说别人,就说明太史吧,他明明是国朝之人,可是因为其书作一直未能刊刻,我只知其作,不知其人,竟有数十年之久啊。咱们能将他们书作传世,为他们修书立传,后世之人才能学到更多的算学,才有可能……有可能推陈出新啊。古人书作我等无知,一朝重现于世,那即便是古人书作,一样有新知之用,你说对不对呢?其实这些时日我回想蒋友仁所言日心地动之说,却也渐渐发觉,或许日心地动之说本无错误,甚至古人之中,便已经有先贤发觉了日心地动之理,也说不定啊?”

“相国,您的意思是,您在蒋友仁传中言及日心地动之说不足为训,这……这是错的不成?”罗士琳自也读过《畴人传》,这时听阮元说到自己书中,竟然会有错误,也自是惊异了片刻。

“是啊,我昔年为官五十年,公务繁忙,所以也没有多少闲暇,能安下心来好好观看一番天象。如今致仕在家,我终于有了连月夜观天象的机会,所以我才渐渐发觉,日心地动之说,可能……本来就是对的。”阮元却也不做掩饰,承认了四十年前的这一处错误,向罗士琳道:“或许其中原理,我尚不能尽数言明,但从经验上来看,星辰流转,若是循地心之理,往往不通,可若是循日心地动之理,反而一切都清楚了。又或许……又或许汉时张衡所言地动仪,便是因日心地动之故而成吧?只可惜旧学失传,我等后学方不能悟啊。茗香,我治学一世,要在‘实事求是’四字,那若是我昔日旧论,与今日所见天象不符,按照实事求是之法,是应该我改掉旧论,另寻新知呢,还是我囿守旧论,不去承认我现实中所见的天象呢?‘实事求是’,不就是要我们以切实可见之新说,替代原有谬误的旧说吗?”

阮元所言张衡地动仪,以今日史料而言,乃是观测地震之物,与日心说并无关系,是以阮元之语多少也有一些附会。但罗士琳听得阮元所言,如果新的知识确凿无误,便自当取代旧知识,甚至阮元自己的旧论,也可以在实际的证据之下被自己否定,一时间自也叹服,向阮元道:“阮相国,您方才所言……确实不错啊。后学读书治学一生,也曾去国子监进学数算,官场之人自也不少见了,可是能够在后学面前承认旧说之误,愿意将‘实事求是’的道理放在自己旧说之前的前辈,阮相国,您是第一人啊。”

“是吗,可这本就是我应做之事啊。”阮元也向罗士琳笑道:“实事求是,便是要以事物为本,而非以己见为本,发现不足之处,有所补正,才是正途,人生一世,又哪有人绝不会犯错呢?我也听闻近年钦天监内,正在编定《仪象考成续编》,听说有许多雍乾之际观测不出,今日却已然得见的星宿,都要录入其间,许多昔年录入《仪象考成》,今日却观测不到的星宿,便即删除,去旧存新,方是实事求是啊。茗香,你修书之时,也切记此语,不要为我昔日之言所困,这样,你才能写出你自己的《畴人传》啊。”

“后学谢阮相国教诲!”罗士琳也向阮元再拜道。

而阮元和罗士琳此时尚不会知晓,《畴人传续编》和《仪象考成续编》两部著作,会成为中国传统数学天文学领域的绝唱。

因为……时代就要变了。

道光二十年的夏天,阮元依旧迁居南万柳堂,准备在此安度夏日。然而,此时的南海之上,已经出现了一支此前清王朝从未亲见,甚至从未预知到的,庞大的英国舰队。

早在道光十九年秋,林则徐焚毁鸦片的消息传回英国国内之后,英国的许多鸦片商人,便即在议会中宣称要同清王朝开战,通过武力报复清王朝的禁烟行为,同年八月,英国议会正式通过出兵决议。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驻扎在南非、印度等地的英军相继出动,英国也从本土调动了三个陆军联队(此处联队一般认为等同于后世军制所言之“团”)前来南海助战。至道光二十年夏,南海之上,各地前后赶到的英国陆海军终于汇集成了一支远征军,据今日统计,此时英军包括东印度公司提供船只,共有:

载炮七十四门的三等战列舰三艘。

载炮四十四门的四或五等战舰两艘。

载炮二十八门的五或六等战舰三艘。

载炮二十门的六等战舰五艘。另有三艘炮舰载炮十至十八门。

东印度公司武装船四艘。

运兵船一艘,运输船二十七艘。

先前数十年间,南海上出现英国军舰,并非只有一次,但前后统算,也只有嘉庆十三年澳门炮台事件,出现十三艘英舰(此为当时英舰总数,并非炮舰之数)。道光三年之前,每年约有二到三艘英国护航军舰出现在南海,律劳卑事件,参战英舰二艘,义律与林则徐爆发冲突时,九龙一带有英舰五艘。

而这一次,英国“远征军”的船舰总数,已经达到了四十八艘之多!而且按清王朝的统计标准,其中二十艘都是兵船!

换言之,此时广州所承受的压力,相较于先前数十年之最,亦要高出四倍不止,更何况,先前英国并未派遣三等战列舰这种载炮量超过七十门的军舰前来南海。

对于军舰标准,中英两国各有差异,清代一般只统计船只长度,而英国则以载炮量多少将军舰分为六等。其中载炮量百门以上者为一等战列舰,八到九十门者为二等战列舰,这两种大型战舰在英国海军之中,总数亦只有十艘上下,兼之远洋航海多有风险,不会派往中国海域。三等战列舰对于万里远征而言,几乎已经是极限。而这个级别的战舰也已经完全超出了清王朝官员的旧有认知,因为清军之中载炮量最多的大同安梭船,一般载炮二十五门,以英式标准计,只能介于五到六等战舰之间,且此等兵船在水师中并不算多。按照旧有标准,即便是载炮二十门上下的英舰,都需要清军以十倍船只对战尚可抵挡,此时的英军舰队,已经不是广东水师所能够承受的了。

所以林则徐听闻英军大举北进之后,也立刻选择放弃海战,固守炮台。然而,此时的清军炮台,就真的可靠吗?

自马戛尔尼东来至此,已经过了整整四十七年时间,近半个世纪之内,欧洲各国因拿破仑战争之故,火炮冶炼、集中发射等技术均得到了大幅提高。但整体而言,西洋各国火炮从形制上来看,与旧有清朝火炮区别并不大,所以在清朝之人看来,西洋诸国最多只是“船坚炮利”,但自己也不遑多让。可西欧各国经过长年的冶金工业发展,对于火炮打磨技术已经有了质的提高,甚至道光初年,火药技术也得到了更多改进,同样重量的火炮,英军火炮可以发射更重的炮弹,通过优质火药起到更好的引爆效果。而除了普通实心弹火炮之外,西欧各国在榴弹炮、火箭等技术上也有了更多进步,英国舰队中至少有一部分榴弹炮可以有效发射爆炸弹。而清军虽然在闽粤等地也有爆炸弹留存,但火药技术显然落后,实战从未得到检验,是以清军火炮仍是以实心弹为主。

道光时代,中国火炮技术相较于百年之前,并非全无进步,但由于炮匠更多依赖手工技艺,理论知识没有突破,又没有更好的冶金技术作保障,所谓新研制的火炮,更多只是一些七、八千斤之重的海防重炮。仅就发射弹丸而言,此等重炮往往可以承载二十斤以上(据战时调查,此时也有四十斤重的弹子可供使用)的炮弹,但清王朝在沿海所筑炮台,往往缺乏灵活拉拽、调整火炮角度的配套设施,这些重炮运转不灵,实战中并没有体现出更好的效果。而从后世相关资料来看,如果想要击穿英军战列舰,火炮炮弹的需求应在六十八磅上下。林则徐也并非没有认识到重炮之用,此战之前,便即从澳门购入了一些六十八磅的西洋重炮,但只有寥寥数门,很难对舰队完成有效杀伤。

另外,由于道光时代的战争大多集中在西北边疆、西南山地,路途遥远且运载军械不便,道光所大力推广的陆战炮,乃是只有数十斤的抬炮。终道光一朝,改铸抬炮之谕令比比皆是,但面对西欧国家的军队,显然抬炮在射程,杀伤力方面,俱皆不堪使用。而火枪方面,由于历代清帝都抱着和乾隆、福康安一样的想法,认为燧发枪弊端太多,而且此前半个世纪,清王朝所遇到的敌对势力无非白莲教、嘉庆海盗、张格尔之辈,根本没有改善火枪的动力,所以到了此役开战之前,清军所大量装备的枪械,仍是五十年前的火绳枪。但就在此战开战之前数年,英军之中已经有部分兵士开始装备了最新研制的击发枪。广东绿营虽然也有部分兵士装备燧发枪甚至射程较远的抬枪,但燧发枪比例过少,抬枪施放又不灵便,很难完成有效的实战发挥。

对清王朝而言,东南沿海之前一次较大的危机,应该上溯至嘉庆前中期的“嘉庆海盗”,在对阵郑一、张保仔、蔡牵等海盗的战斗中,清王朝也涌现出了李长庚、王得禄、邱良功、许松年等一干名将。然而此时距离嘉庆海盗结束,已经过了三十年时间,昔日将领除王得禄致仕归家,总是尚且健在之外,已然悉数谢世。绿营在三十年间虽偶有征剿海寇之役,但此时的海盗无论规模火力,均远逊于昔日嘉庆海盗,绿营水师长年安享太平,不知实际海战为何物,最多也就是前人传下一些蔡牵、张保仔之役的经验(更何况,清军昔年并未在海战中击败张保仔,胜利经验或许只有对阵蔡牵的那部分。)。而即便在拿破仑战争、第二次美国独立战争之后,英国也没有经历大规模海战,但当年的英国海军,曾在哥本哈根全歼丹麦海军,曾重创拿破仑的法国海军,迫使拿破仑放弃海上扩张,也曾在英美海军对峙中占据绝对优势,这样的经验,可不是清王朝征剿海盗所能相比的。

换言之,这次战争的结果,或许从英国“远征军”在南海上成立之日起,就已经决定了……

这场战争的直接导火索在于林则徐焚毁英商鸦片,是以英国方面,主动要求宣战之人也往往是借鸦片之故要求英国政府报复清政府,而鸦片之毒显然毋庸赘述,故究其本质,这是一场不义的战争。正因如此,这次历时两年的中英之战,便被后人称为:

鸦片战争。

有关这场战争的开战时间,中英双方各有不同认知。从林则徐的角度看,道光二十年五月二十二日,部分英国兵船出现在虎门海域,在清军炮击后离去,这便是鸦片战争的开战时间,此后六月之初,邓廷桢也在福建驱逐了英国船队。

但对于英国方面的海军司令伯麦而言,却不是这样的。

伯麦等人在海军集结之后,便即定下声东击西之策,一方面派遣少量船只前往广州、厦门海域,吸引清军注意,另一方面则集中主力舰队,直扑浙江定海。此时距离蔡牵海盗被平定已经过了三十年时间,定海长年安于太平,面对英军进攻竟是全无准备。结果六月初六日,英军向定海发起进攻,一日之后,定海便即沦陷,知县姚怀祥自尽,此即为英方所言开战之日。

接下来,英军再次集中舰队,直扑天津大沽口,并于道光二十年七月抵达天津。

此时嘉庆所遗天津水师已经被道光裁撤殆尽,是以英军抵达天津,几乎没有受到抵抗。而道光听闻英军已然抵达天津,距北京不过数日之遥,自也大惊,当即遣了直隶总督琦善前往大沽口与英国谈判,数日之后,一封英国海军的投书便经由琦善转送,出现在了勤政殿的御案之上。

“兹因官宪扰害本国住在中国之民人,及该官宪亵渎大英国家之威仪,是以大英国主调派水陆军师,前往中国海境,求讨皇帝昭雪伸冤……”道光一边看着这封投书,一边心中却也不禁动摇,向几名军机大臣问道:“昭雪伸冤,难道说……英吉利此次来了这许多兵船,就是为了为他们的商人诉冤的不成?”

“皇上,奴才以为,今定海失陷,英吉利兵临大沽口,两广总督林则徐,实有难辞之咎!”穆彰阿见道光对于英国方面的态度已然松动,便即率先上言道。道光初年,道光亦曾明示八旗文官奏对公事,一律称臣,可十几年过来,道光一直没有重申旧例,许多旗人大臣便即故态复萌,言及公事,亦以“奴才”自称:“林则徐上疏禁烟之际,便应该预料到英吉利乃是桀骜不驯之辈,一旦鸦片被毁,多半就要借而报复,如今英吉利兵船已经到了天津,足见此事之根本,乃是林则徐谋事不密,请皇上降罪于林则徐,公示天下!”

“皇上,英吉利从来狼子野心,皇上切莫因为其投书之中有一二隐晦之语,便即为其所惑啊?”王鼎也向道光言道:“英吉利如今所言,虽是那什么昭雪伸冤,可皇上若是果真从了英吉利人之议,罢黜了林总制,那英吉利人那边,果然就会主动与皇上议和不成?或许彼时英吉利人眼见皇上心绪浮动,便会狮子大开口,继续向我大清索利,到了那时,皇上悔之无极啊?”

“皇上,如今英吉利兵临天津海口,若是不能暂时许和,只怕京畿有震动之虞啊?”穆彰阿又向道光道:“如今许和,英吉利方能从大沽口撤兵,日后无论战和,总是有兵可用,有时间可谈。可如今京畿平坦,无险可守,又无水师可以与英吉利相抗,一旦洋人兵临京城之下,却又当如何?是以当务之急,乃是暂罢林则徐、邓廷桢二人之任,待洋人撤回海上,再做打算啊?”

“这……唉……”道光沉吟半晌,想着天津确实并无水师炮台可以抵御英军(即便是嘉庆时代天津水师,亦不过千人之数,难有大用),如果英军果然势大,那么紧逼京城也是大有可能之事,仓猝之间,又如何发兵抵御?既然如此,也只好先行退让了。

于是,道光的犹豫,和穆彰阿的迎合交织在一起,带来了一个最为严重的后果:

道光二十年九月,林则徐和邓廷桢均因“办事不力”被道光革职。随即道光又遣琦善为钦差大臣,南下广州,准备同义律商谈和议之事。

尽管林则徐在广州的防御部署算不上尽善尽美,甚至仅就火力而言,和此次前来的英军犹有不小差距,但林则徐却已是此时清廷重臣之中,最为熟悉“夷情”的封疆大吏。林则徐此番解职,意味着许多沿海防御计划无疾而终,沿海绿营也陷入了游移状态,不知面对英军舰队是战是和。而琦善与义律议和一事,却也不出意料,在两个多月后陷入了僵局。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向以精明能干著称的琦善,此时却看着眼前一封道光上谕,叹息不已,道:“皇上啊皇上,您这不是让我难办吗?先前南下,说是为了议和,可这议和之辞,您又以为荒谬,让我们整军备战,这……这咱们炮台这些人,打得过眼前的洋人吗?”

原来,经过琦善和义律多番交涉,琦善终于将义律所言各条款加以折中,上奏道光。琦善最初与义律协定,可以将议和条款分为补偿英国军费六百万,在江浙闽三省任择两处港口对英开放,及暂许英国在大屿、香港两处岛屿之间择一港口囤放商货,仿澳门缴纳租金之例。但道光听闻之后却勃然大怒,认为英国乃是无故来犯,不应“补偿军费”,而开港、定居二事更是荒谬至极,是以不许,并令琦善严加备战。琦善虽然果于治吏安民,可军务之事却并不擅长,先前以为议和自可成功,也没有加强虎门炮台军备,一时之间,也在广州陷入绝境。(按道光二十、二十一年中英来往文书所述香港,除明确标明系“香港全岛”的内容之外,一般仅指今香港岛北部的一处名为“香港仔”的渔村,该地亦能通船,是以被英国方面觊觎。)

“琦侯,眼前这英吉利兵锋甚盛,小的也以为这打,是打不得的啊?”一边的琦善新聘幕僚鲍鹏也向琦善言道,他本是广州之人,因长年往来澳门,和英国商人也有些往来,精通英语,便被琦善引为僚属。但此时眼见英国大兵压境,鲍鹏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辅佐琦善了。

“那……那又能怎么办?我……我也知道,就这一次来咱们海上的英吉利兵船,就已经是先前的五倍了!虎门……虎门还怎么守?皇上啊皇上,您要是竭力主战,那您不该让奴才走这一趟,您要是力主和议,那奴才可以再去和义律谈一次啊?眼下这个样子,可是……”琦善也连连叹息道。

“琦侯,当今之计,小人看着,不过一个字,拖!”鲍鹏眼见琦善无计可施,也向琦善劝道:“琦侯,如今那义律还不知您收到了皇上的谕令,那在他眼中,这和议就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啊?说不定咱们再谈一谈,义律他们没了水粮,还会急着跟咱们议和呢。至于炮台那边,咱们也多派兵过去加强防备,不就得了?说不定皇上那边再过几日,理解了琦侯一番苦心,还能支持琦侯继续和谈下去呢。”

“你……你说的对,拖!就这样跟义律拖下去!”无奈之间,琦善也便同意了鲍鹏之语。

然而这样一来,琦善便也成了“无端媾和”之人。

琦善和鲍鹏均不能深谙兵法,自也不知,“拖”字诀的使用关键,在于对手根基不稳,急于妥协。显然,这时在广州之前陈列数十战舰,可以从印度、新加坡源源不断补充物资的英国人,不属于这个范畴。

眼见琦善对于议和之事虽是不断应承,却也在百般推诿,义律便即开始了武力威胁。道光二十年十二月十五日,英军向大角、沙角炮台发起进攻,一日之后,两座炮台便即陷落,副将陈连升等人阵亡。

而进入道光二十一年,形势也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道光二十一年正月初四,义律突然声称,琦善已经同自己签订了一份合约,并同意让英军进驻大屿山一侧的香港岛,于是在这一日,英军正式在香港岛登陆,进一步威胁着清廷。

二月初六日,虎门炮台之战正式打响。

而令整个清王朝都感到震惊的结果是:初六日虎门主炮台的战斗仅仅进行了一天,炮台清军便即溃散,提督关天培在力战不支之后,与虎门炮台当场殉国!

一日之后,英军继续进攻面前的乌涌炮台,又经过一日激战,乌涌炮台同样沦陷,提督祥福、游击沈占鳌等人全部阵亡,仅虎门炮台一地,英军缴获清军火炮便有三百八十余门之多。

此后,广州已是无险可守。

而有关琦善“割让香港”的传闻,这时也已经传到了圆明园中,道光听闻前线屡战屡败,琦善不顾自己主战之令擅自议和,当即大怒,将琦善革职抄家,押解回京。并派遣领侍卫内大臣,宗室奕山赴粤,担任钦差主持前线战事,直到这时,道光仍认为此战正面对敌,或许还有一定胜算。

不久之后的扬州,阮元却也迎来了一位故人。

“廷钰,你说什么,虎门炮台,从威远、靖远炮台再到大虎山,前后有炮台九座,火炮近四百门,怎么……怎么可能一日之内,便即沦陷呢?你……你且将那日你所见之状,细细告知于我?”原来虎门主炮台中议定布防人选之时,关天培所辖乃是靖远炮台,而威远炮台的主将便是李长庚养子李廷钰,李廷钰因承袭伯爵之位,很快在绿营崭露头角。但虎门炮台一日便即失守,道光自也大怒,将李廷钰革职拿问,这时李廷钰北上受审,中途路过扬州,便即见了阮元一面。

“阮叔父,这……那日虎门炮台之战,实在是……实在是惨不忍睹啊。”李廷钰回忆起当日决战场景,也不由得泪流满面,向阮元道:“那日关军门和我早已在两处主炮台列阵,因为我们清楚,英吉利总有一日,是要向咱们炮台进攻的,眼见英舰驶近,我等并无惧意,可开战之后,情况却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横档炮台之前并无屏障,结果英吉利人居然一开始就从那里登陆,集中猛攻横档炮台,横档炮台很快就沦陷了。接下来,英吉利人便调集重炮,层层进攻我军前沿炮台,每座炮台所受到的炮火压力,都比我们预想的多了不知多少,洋人也自诡诈,最初轰击炮台之时,先用火箭和开花炮弹不住施放,过得半个多时辰,咱们的兵士便往往受不了洋人火箭炮弹迸发之状,先自心惊胆裂,待洋人用主炮轰击炮台时,许多兵士甚至不敢操炮还击,前面的一些炮台也就……也就这样被攻破了……”

“廷钰,火箭和开花弹咱们广州又不是没有,你应该见过啊?虎门那边,不是还有威远将军炮吗?那用的不就是开花弹吗?还有,火箭……火箭不过是恐吓敌兵之物,你怎能见了火箭,都招架不住呢?”阮元也不禁打断了李廷钰之言,向他质问道。

“阮叔父,虎门一共才几门威远炮啊?再说了,咱们的威远炮射程也不够,确实没用。可洋人的火炮火箭不一样啊?”李廷钰也同阮元解释道:“洋人开花弹子爆炸之时,声音巨大,方圆十余步皆是烟尘,咱们的炮哪有那样的威力啊?火箭也是一样,许多弟兄都是被那声音和土石迸散之状吓慌了神,之后也就无心再战了。而且洋人火箭射程比我们的长很多,甚至……甚至可以直接从船上射出,焚烧我们炮台后面的营房……我们炮台的许多兵士,眼见弹子迸发,尚且奋力上前,装填火炮,可看到营房起火,甚至有几处火药库都爆炸了,自然……自然也就慌了……”

“你们怎得这般糊涂!”阮元也不禁向李廷钰怒道:“洋人势大不假,可你等身为炮台守兵,自当有守土之责,眼见洋人这些伎俩,这还没和人家正面相抗呢,怎么就自己乱了阵脚啊?你为何不让兵士暂时休整,待洋船靠近,再行发炮还击?!”

“阮叔父,这些事,小侄和关军门,就是按您吩咐去做的啊?”不想李廷钰却道:“我当时自也清楚,今日一战,已是有死无生,便即号令兵士,严守炮位,等敌船靠近再发炮。可敌船靠近之后,火力也远超我等所料啊?洋人进攻我等主炮台时,每一侧都能调用三到四艘兵船,洋人一艘大船,左右舷各有火炮二十门,最大的那两艘,左右各是火炮三十门,也就是说,我们每座炮台,都要同时面对六七十门火炮,这……这可如何抵挡得住啊?更何况洋人火炮射程更远,我们打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先行开炮,我们还没打到洋船,炮台便已经千疮百孔,可我们最后终于能开炮,终于打中洋船了,却发现……许多弹子打在洋船之上,便即弹了回来,洋船并没有什么损失。”

“你说什么?那敏肃公当年铸造了那么多重炮,还是……还是没法击穿洋船吗?”阮元听着李廷钰述说战况至此,却也已然冷汗渐生,清楚在这样的火炮压制面前,即便清军还能撑到英军登岸之际,只怕也已然处于心理崩溃边缘,根本无心再战了。

“阮叔父,这件事小侄也听林总制说过的,林总制说,从之前的情况看,只有找大西洋人买的那些更重的火炮,方有击穿洋人那几艘大舰的可能。但……林总制已经被革职了,那之前从澳门运来的大西洋重炮,整个虎门炮台不过二十余门,分散各处,实在是……没什么用处。而且洋人登岸之际,用兵也是狡诈,他们一边用火炮不断从正面轰击炮台,让我们无暇分身,一边却已经……已经从侧翼将洋兵送到了岸上,小侄和关军门,就这样被洋人前后夹击了……”李廷钰也不住叹道。

上纵横小说支持作者,看最新章节

海量好书免费读,新设备新账号立享
去App看书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再续畴人传
字体
A-
A+
夜间模式
下载纵横小说App 加入书架
下载App解锁更多功能
发布或查看评论内容,请下载纵横小说App体验
福利倒计时 05 : 00
立即领取
05 : 00